笃文说诗词

中国诗歌导源上古，波澜相接，汇为汪洋之诗海，无论历史之久远，品质之超胜及数量之巨大，都是无与伦比的。《诗经》《楚辞》以下，迄于近代，作品之丰富，真是浩如烟海。全唐诗流传至今的超过五万首，全宋诗更是多达三十余万。历代佳作，精光万丈，震撼世界。

《南风歌》与《卿云歌》是距今4000年前的虞舜所作的诗篇。它气象弘深，流传有序，影响巨大，堪称中华诗国的奠基之作。

《南风歌》首见于《礼记·乐记》：“昔者舜作五铉之琴，以歌南风。”《尸子》《孔子家语》等先秦古籍明载其文。诗曰：

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这首诗的好处，在于它体现了仁民爱物的崇高境界。它的意思可译作：

芬芳的南风哟，可以吹散我百姓的烦恼。

及时的南风哟，可以增长我百姓的财富。

从中可见出舜帝关爱百姓的深情。南风，起于春夏之间，回黄转绿，和煦宜人，带来了生机与希望。这里用一个“熏”字概括，非常浑成。把一段衮衮天机与怡和气象生动地表现出来了。

当令之风叫做时风。有风自南，翼彼新苗，它给人带来丰收的希望。高大的土山曰阜。阜民之财，即财富多得像山一样，多么淳朴的语言，多么深厚的爱心。健康而多财，就是虞舜施政爱民的理想目标。

影响所及，后世宫苑多以“南熏”命名。王维也有“陌上尧尊倾北斗，楼前舜乐动南熏”之句。表达了人们对太和盛世的向往。

《卿云歌》，据《尚书大传》的记载，是“舜将禅禹，八风修通……时乂百工相和而歌卿云。帝倡之曰：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接着是八伯诸臣相与赓和曰：“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真是群情鼓舞，热闹空前了。这是一首礼赞光明的颂歌。

卿云，古为祥瑞之兆。《汉书·天文志》云：“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为卿云。”这种罕见而美丽的天象，正好出现在吉祥的禅让大典上，自然格外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首诗的大意是：

灿烂的卿云哟，你异彩纷呈何等辉煌。光华四射的日月哟，你天复一天地升起在东方。

好一幅光昌壮丽的图景。总共只有四句，十六个字，真是以小总多，惜墨如金的手笔。用一个“烂”字形容卿云的光色，接着用“纠缦缦”三个字形容卿云千变万化的动态之美。笔力奇矫，句法高古，为后人开了几多法门。

“旦复旦”：一个日出接着又一个日出。“旦”字活用为动词，语省意丰，神完气足，极富变化的力度。它昭示着一个伟大民族已从太古洪荒中觉醒，正充满信心地迎着朝阳高歌猛进。

还值得指出的是，《卿云歌》在民国期间两度被用作国歌。推荐人汪衮甫的理由是：“帝舜始于侧陋，终于揖让，为平民政治之极则。遗制流传，俾吾人永远诵习，藉以兴起景行慨慕之心，似于国民教育大有俾益。”

另一位推荐人顾铁僧进一步指出：“夫舜起匹夫，不私天下，为三千年前东方之华盛顿。”如此评价可谓振聋发聩，令人心智大开了。则其影响之巨大与对后人的启迪深远，于此可见。这样的杰作真的就如同朗照星空的双子星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