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

其一

绿水青山枉自多，华佗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二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题解】
作者附注云：读六月三十日《人民日报》，余江县⑴消灭了血丝虫。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微风拂晓，旭日临窗，遥望南天，欣然命笔。
【注释】
⑴余江县：在江西。
　　
⑵华佗：三国时名医。 　　
⑶薜荔（bì lì）：亦称木莲、鬼馒头。桑科，常绿藤本，含乳汁。叶厚革质，椭圆形，下面有凸出的网络。产于我国中部和南部。果实富果胶，可制食用的凉粉。茎、叶、果供药用，有祛风除湿、通血活络、消肿解毒、补肾、通乳作用。
　　
⑷遗矢：遗屎。《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赵王派使者到楚国看廉颇，想召他抗秦。使者诳报道，“廉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倾之，三遗矢矣。”血吸虫病后期人常水泻。
　　
⑸鬼唱歌：李贺《秋来》，“秋坟鬼唱鲍家诗”。
　　
⑹坐地、巡天、牛郎：毛泽东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五日致周世钊的信，“坐地日行八万里，蒋竹如（毛在湖南第一师范时的同学）讲得不对，是有数据的。地球直径约一万二千五百公里，以圆周率三点一四一六乘之，得约四万公里，即八万华里。这是地球的自转（即一天时间）里程。坐火车、轮船、汽车，要付代价，叫做旅行。 　　坐地球，不付代价（即不买车票），日行八万里，问人这是旅行么，答曰不是，我一动也没有动。真是岂有此理！囿于习俗，迷信未除。完全的日常生活，许多人却以为怪。巡天，即谓我们这个太阳系（地球在内）每日每时都在银河系里穿来穿去。银河一河也，河则无限，‘一千’言其多而已。我们人类只是‘巡’在一条河中，看则可以无数。牛郎晋人，血吸虫病，蛊病，俗名鼓胀病，周秦汉屡见书传。牛郎自然关心他的乡人，要问瘟神情况如何了。大熊星座，俗名牛郎星（是否记错了？），属银河系。”
　　
⑺尽舜尧：《孟子?告天下》，“人皆可以为舜尧”。
　　
⑺红雨：李贺《将进酒》，“桃花乱落如红雨”。
　　
⑼三河：黄河、淮河、洛河，泛指河流。

【译文】
其一：青山绿水再多也没有用，神医对血吸虫这小虫虫都没有办法。千村因人们流亡而爬满野藤，万家空空荡荡只有鬼在唱怨歌。时间在人们期待中一天天过去，转眼银河已经变换了一千次。牛郎问起了瘟神的事，和人们一样的悲伤随江水一年又一年的流逝，没有结果。
其二：中国大地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中国人民都是舜尧。 春雨符合人们的心意翻起波浪 青山也按照人们的意愿变为桥梁。普天之下五岭之内全民都动员起来挖河，民众力量之大可以地动山摇。现在问瘟神您要到哪里去？烧纸船明烛送瘟神上天。 

【鉴赏】
全诗112字，毛泽东写于1958年。这两首诗通过血吸虫病在就社会长期流行，严重危害和新社会迅速被消灭的鲜明对比，揭露了旧社会给劳动人们造成的沉重灾难，歌颂了社会主义制度及劳动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焕发出来的冲天干劲和改造山河的英雄业绩。 　　
这两首诗是联章体，以丰富的想象，把过去和现在，神话和科学有机地结合起来。 

逐段分析 　　
第一首以深沉的笔调写劳动人民遭受血吸虫病祸害的悲惨图景和消灭血吸虫病后的欢快心情。 　　
第二首以高昂的情绪写新社会劳动人民改天换地。消灭血吸虫病、创造新生活的动人情景，形象说明送瘟神伟大力量的源泉。

 　　
第一首： 　　
首联概括写出了旧社会血吸虫病危害的严重，暗示了血吸虫病祸害的根源在于反动的社会制度。 　　
颔联在首联总结的基础上，进一步对血吸虫病危害坐具体描述，这两句不仅仅是江南血吸虫病患区的真实写照，也是整个中国黑暗社会的缩影。 　　
颈联以无穷无尽的宇宙来比拟旧社会劳动人民无边无际的苦难，更为有力地批判了旧社会。 　　
在尾联中，诗人挖掘了牛郎织女神话故事的积极意义，把牛郎作为劳动人民的神，在天上关心劳动人民的疾苦。 　　

第二首： 　　
首联第一句写英雄的时代，第二句写英雄的人民。尧舜是我国古代传统的明君，诗人在这里用以比作6亿中国人民。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千百年来一直危害劳动人民健康的血吸虫病才能得以根治。诗人这这里对人们群众创造人间奇迹的英雄气概给予了高度的赞美和评价。 　　
颔联描写山山水水之驯服，表现出6亿人民无穷智慧和创造精神， 　　
颈联从正面来描述劈山治水的劳动场面，有力的表现了“送瘟神”的真正动力。 　　
尾联点题，总结全诗，又回到消灭血吸虫病这个问题上来。用一个设问句，突出“送”字的意思，幽默含蓄地表现了诗人对“瘟神”的轻蔑和嘲讽，同时也说明了人民群众已经发动起来，危害人民多年的“瘟神”已经走投无路，处在人民群众包围之中。 

其一：写人民的极度悲伤与无奈。“青山绿水”与“枉自多”形成强烈的反差。薜荔为桑科榕属，常绿攀缘性灌木藤本植物。这里泛指野藤野草。遗矢即流亡。地球自转一周长大约8万里，有的版本写8千里，显然是错误的。“坐地日行八千里”代表一天。“坐地”隐含着人们除了天天等待和天天期盼没有别的办法。银河在天空的方位成周期性变化，“一千河”代表一千年。“巡天遥看”隐含人们将希望寄托于上天。我以前只知道毛泽东精通古文，现在看来毛泽东还懂点天文。牛郎以前也是农户，其最关心是最合理的。 

其二：写自己的极度喜悦。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尽舜尧。很直白，反映作者极度兴奋，而不加掩饰的心情。红雨即春雨，春天花开映山红，雨也因此而变红。近代西欧印象派绘画常常出人意料地将自然景观真实地展，而中国古代早就观察到此现象，并用文字描述出来，红雨就是一个实例。红雨随心翻作浪 青山着意化为桥。虚写，有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之意。五岭即是五岳，泛指中国。银锄就是说锄头，说的是人们用简单的劳动工具挖河，改造环境消灭钉螺的事。地动山河铁譬摇形容民众动员起来力量之大，用简单的工具靠体力劳动就能够改变山河面貌。最后还要幽默一句。借问瘟神欲何往 纸船明烛照天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