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大二的生活即将结束，和大家相处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大家对我了解多少？我不得而知，因为答案藏在你们的心中，并不能以我意志而转移。或许，大家看上去很少了解，可实际上，恐没人了解我。真是“平生未有知音在，谁与同伤感物华”(1)呀！

或许，直到现在你们还不明白：我怎么就从曾经苦苦奋斗的理科转入了现在的文学。是啊！这确实让人费解。

有太多的无奈总难以诉说，有太多的苦痛总会带来无尽的悲哀，有太多的虚假留浮于现实……

这该从哪里说起呢？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从我出身说起吧！

(一)灰色童年

我从小生活在云南昭通最北端的一个山区小县→绥江。这里风景秀丽，金沙江县北边境，横贯东西，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奇石文化更是在这儿，大放光彩，名闻内外。也许，此刻有人会说我的童年应该为金色的。

实则不然，我家世代贫困，生活向来从简。父亲早年闯荡在县城里，后成为了一个煤矿工人，而生活依然艰辛。因上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下有我和妹妹。一家重担全在父亲身上。

鉴于此，我被留在了外公、外婆身边。我一出生就小病不断，甚至有一次因吃错药而命悬一线。后来病好了，可我却变得愚笨，失去了别人童年时的活泼与朝气，变得格外孤僻。后来我渐渐发现外公向来把我说得百无一用，愚昧不堪。

到了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忽然迷恋上了诗歌。也许那时我就发现了：诗歌会是我唯一的知音。我开始自学作诗，是一泓清泉的流动，是一朵白云的飘飞，是小花小草的对话……即便如此，也无法掩藏我灰色的童心。

还记得我的处女作为短的自由体，名《命运》。现在想起来，都不禁追问当初的我：“十一岁的童心里也有命运的忧思吗？”本想录下几句，可惜具体内容已记不起了。

(二)中学散记

到了中学，先天的遗传日益突显，腿脚愈发地不灵便。在体育课上，与同学们竞技时，差距越来越大。最终，我的体育水平竟然比不上中下水平的女生。每在百米冲刺上，耳边总要传来一阵阵冷嘲热讽之声。渐渐地，本就残疾的父亲也感觉到了。他沉默了，心中不免有些许的无奈。无奈之余，他只能将带到残联会去办残疾人证。这怎不教人黯然神伤？

“一个信念

告诉我

坚持！坚持！

虽没倒下

但却…

我恨

恨自己

没能再坚持一刻

让自己的丑态

在众人面前

显现

我恨

恨自己

缺乏沉稳

反让苍白

抹去血红的容颜……”(2)

神伤之余，笨拙的我忽然知道：有希望就不会绝望。于是，我还是用自己一惯的方式去学习。课余，我便以诗歌倾诉惆怅。这在之后，成了我的习惯。

“叮咚的流水

闪现着点点星光

梦也无据

不曾走入她的胸膛

落叶在微风下

纷飞

悄然归尘土

叙写了无尽沧桑

可曾有过哀伤？(3)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以为我既然爱歌诗，那我在高中分科时会选择文科。而我，却坚决地选择了理科。

理科的学习虽说不像文科成天背书，但做题训练却是不能免去的。若你心存侥幸，隔得几天不去做，你便会感到迟钝。因此，理科的学习并非如文科生所想的那么轻松。这绝对是智力升级的挑战，是应变能力的考验。我总在课后做题，而空余之时，只能羡慕同学们在操场上挥酒青春，迸发激情。我则又提起笔，以诗歌抒写哀愁，只是空叹罢了。

“看，山间的雾

对我嬉笑

空中的云

向我哭嚎

因为我很懦弱？

并非我很懦弱

我还有炙热的心

但对不平的攻击

唯有沉默

当你不再沉默

强权

总想把你

压得头破血流

在本无理由的时候

却还有太多的借口”(4)

“常与题集共舞

沉醉不知出处

及至头清时

晓在深渊暗谷

何故？

何故？

弄得满瞳黑幕。”(5)

中学时代以一场万众过了高考这独木桥而结束了。填报志愿，我并没有如语文老师所建议的那样去选择中文。因我虽有作诗之好，然语文并未成为我的强项，高考才勉强过百；加之我是理科生，若选无理科招生计划的中文，无疑是直接宣判自己提前落榜。

生活即将把我带入另一个世界，一个精英众多，强手如林的世界——大学校园。

(三)大学回溯

一个丰收的九月，我欲独自踏上征程，迈向期盼已久的大学校园。然而，我家一向贫困，我便没有出过远门。另外，我腿脚又不大灵便。这些着实让父亲、母亲担忧。他们的心绷紧了，焦虑全浮于他们的脸上。在二老私下商议后，决定陪我一起完成大学的入学报名。于是，我就在父母的陪伴下，走上征途，向着我的大学所在地——南昌进发。

总算是到了，终于目睹了这座诞生人民军队的红色英雄城。我仿佛立刻被它吸引住了，眼前顿时更加明亮。父母打算立刻买次日的返程票，以便在陪我完成报名后直接回家。这回父亲要显示一下男士的风范，由他去买车票。只见父亲拿着他的残疾人证在窗口和售票员说着什么，忽然，售票员动怒了。残疾人半价火车票购买失败。父亲走开窗口，步履蹒跚。

他沉默了，许久都没说话。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眶有些湿润。次日早上，我们便乘车赶往学校。一路上，高楼纵贯，直上苍穹，何其壮观！路两旁，花草遍布，绿树成荫，俨然还如春天。可父亲没往车窗外看过一眼，面色凝重。终于到了校园——江西师大瑶湖校区。一座座暗红砖楼显得庄重肃穆，四处绿树环绕，道路宽阔……我的心开始飘荡。

“独行湖畔惆怅，

不觉脚步轻重。

抬头望长空，

晓是欲雨云浓。

如梦？

如梦？

烟柳秋波风中。”(6)

见到了辅导员，父母说明了一下家里的情况。我随后便通过新生“绿色通道”报了名。

一切似乎都很寻常。而辅导员趁父母走开我身边之际对我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这种情况我深表同情。我去找了一下院领导，但他们的意思是学院本不愿招收你这般贫困中带残疾的学生。鉴于是学校招收进来的，你本人也来了，学院不得不收留你。不过请放心，我会尽力去说服领导，尽力帮助你。”

我被辅导员的最后一句话感动了。可感动之余，心里顿有一阵恐惧。难道这纯正的大学校园也浸染了社会里偏见吗？难道我这又贫又残者注定被视为卑贱者吗？我不敢再多想了。我开始明白父亲面色凝重背后的真意。

“浓云突起远茫茫，

湖清泛波光。

尔来欲雨声轰隆，

心悲独游漫步绿野中。

柳条枫木又香樟，

群楼道两旁。

真言碰壁难有通，

空有热血满腔恐成梦。”(7)

“师语传道，

惆怅啥时了？

人人欢笑我愁罩，

真要少年心老？

轻风吹柳飘动，

烈日携来热浪。

独行满路纵横，

看那群楼宏壮。”(8)

大学的生活平凡而丰富，丰富中又是不平凡。而随着时光流动，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专业分流前夕，一室友无意中发现了我的诗歌小本子。不久，一阵巨浪涌来，我忽然感到窒息。本来平凡又愚笨的我，突然声名大振。一时之间，我成为了院里同学议论的焦点。

这一切都突如其来。我感到惶惑，我感到不安。

风声很快传开了，辅导员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对我说了许多，但最主要的是让我转入中文。她的神情中稍带无奈。我陷入了困沌，精神恍惚地走出办公室。

在一次院领导下寝时，辅导员向他们介绍了我之后，他们随即让我考虑转入中文。猛然间，我想起了当初报名时，辅导员单独和我说话的那一幕。我顿时意识到院领导早就想找个理由将踢出局，我一阵茫然。而后，我明智地告诉自己：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中文专业分流考试到了，考试内容是我语文最差的两项——阅读和写作。反观同场竞技的同学们，可谓个个是这方面的精英。

败局似乎提早向我致意：这场笔试你毫无优势可言。是啊！以前精力几乎都在理科上，中文等文科基础差不多是空白。

面试自我介绍后，主考老师像忽然被电触到了，一根筋地问我父母是干什么的，随后他又提到原学院我辅导员的名字。一分钟多一点吧！我的面试就结束了，而与专业有关的问题始终一字未提。这让我很震惊，差点愣住了。难道这还与我父母和原院辅导员有关？这奇怪把我的心彻悬了起来。

奇事发生了，我竟顺利通过分流转入了中文。仔细一回想，整个考试下来，我似乎只走了一个过场。隐约之中，越发觉得事有蹊跷。

一切又到了从零开始。我来到了充满文气与书声的文学院。面对这里的同学们，自知与他们的差距巨大。于是，不禁感慨，作了首诗，题为《我离你们有多远》。算是一种忧思吧！

“我离你们有多远？

一年

已以今天为句点

明天

又将开启新的一年

不知是什么缘

让我们在这他乡

相连

你们有青春的容貌

强健的体魄

而我残身瘦弱

你们共同奋斗

我却只能在一旁独走

任狂风怒吼

留下的只是伤愁

你们文才满腹

又岂是我这等凡夫？

这般迂腐

把自己推入低谷

你们与我

在同一地重新扬帆

但你们似乎离我很遥远

这伤感

明天还要上演？

我离你们有多远？

虽说你们近在咫尺

而心却似在天边

依然遥远

路漫漫

你们上一个终点

成了我的起点

抬头放眼

你们的身影

已不见

我离你们到底有多远？(9)

一切都该归于平静了。本以为没有文学基础的的我，到了中文就应能退出那险恶的风口浪尖。不曾想到，我又想错了位。

上有辅导员说我很优秀，并有意要同学们学我；下有同学们风起云涌的称赞。我都不知道自己从何优秀。即使是我爱好的诗歌创作，水平在中文里仅处在下游。老师和同学们无疑是给我当头一棒，再次领受到一记闷棍的惩治。

虚假的称赞只浮于表面。我发现这“夸奖”与其内心对我的态度严重对立，我不得不佩服中文的老师与同学讽刺人的功力。

“那沉默中的嘲笑

批判无知的悲惨

真正的“英才”浮现

却被灵气遮拦

英明的智慧充满辉煌

讥讽的武功举世无双

当我显出自己的卑鄙

你的圣明予以坚决地还击

你是人伦的典范

当你的笑容显出狰狞

那是神圣的化影

面向世界的全景”(10)

一切都变成了虚假，一切都带着血痕。不经意中，班里有几个同学甚至在群里大肆替我做媒。我实才不知道还有哪个女生在关注我，贫、残、笨会是她关注我的理由吗？这实在太过荒唐。无奈间，我只得向上帝发出乞求。

“(一)

世界黎明的钟声已经敲响，

而我还在黑幕中游荡。

世界的脚步早已加快，

而我还受困于上帝关于爱的安排。

贫困与笨残已奏响悲哀，

我焦急地在困沌中徘徊。

世界早已是光明多彩，

上帝才把我引向未知的爱。

上帝笑开了怀，

以为我因那未知天使而脱离苦海。

可我还没弄明白，

就让迷雾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把迷雾掀开，

一切都已不在…….

(二)

我即将冲破黑幕的阻碍，

发现上帝早已离开。

我向自己寻问了千百回，

我还有多少闷棍要挨？

光明虽在眼前，

可我的脚步始终太慢。

疲惫憔悴了我的容颜，

上帝安排的爱还太远。

我仰望广阔的天空，

向着上帝的方向发出乞求：

不要总拿忠诚的我去戏弄，

不要毁灭我无比崇拜你的理由！……

时光的河水正悄然流走，

我还对着上帝发出无数最后的乞求……”(11)

一进入中文的学习，我便开始尝试向校内各报刊投稿。结局是惨烈的。我屡投屡败，无一成功之例，搞费更无从谈起。而我深知写是学中文必备能力之一，故并未就就此放弃，投稿仍然继续。此正是：

“先已疏文事，才知此番迟。

如今谋同道，安敢不自知？”(12)

终于有点反映了。一个个校内报刊的编辑都回复看到了我的杰作。我的心不禁凉了一阵，原来所谓的“杰作”应加一个大大的问号抑或一对显眼的双引号。这“杰作”的背后，我依然没能改变屡屡败绩的惨局，没止住过惨败的颓势。

奇怪的是，这“杰作”的说法竟然会传在众同学的悠悠之口中。而“大文豪”、“大诗人”的金冠也一股劲地往我头颅上扣。我被这一切套住了，都不知道怎样才算“大文豪”、“大诗人”了。我的诗文能有几人去认真而仔细地去看到过？恐怕已经没人愿去读我那阴郁的诗文了，只有我的笔是我诗文唯一的读者。

“名不合实而虚渺兮，

传声变愁空苦悲。

未有仁人怜我兮，

故嘲讽盛行而直驰。

仰智圣达之名义兮，

良言长赞而为金辞。

欲灭我辈之昧俗兮，

成典雅于文体。”(13)

高山

别人看见你

觉得你雄奇，美丽

我则站在你痛苦追问的崖迹

被你逼溃

我坠入深渊，痛苦的潭里

高山

至高的追问者啊！

呵！当我痛苦地望着你

你不能把我引向迷殿

你不能把我无情审判

我说过

我不会是诗人

纵然我也爱那清泉和流水

鲜花与奇石

但困窘幻灭了我

诗哲早已抛弃了我

无奈的我

只能茫然走过

神圣已折断了我想象的飞翅

现实的巨石

已压钝了我作诗的锋笔

飘荡的灵魂

已带去了我浪漫的情怀

呵！四处传来悲哀的呼声：

最后剩下的我

你知否？

瘦弱的残躯

麻木的情绪！(14)

面对这狂风中的暴雨，我真愿就此沉默。可在这样的暴雨背后，沉默让我真成了一个孤独者。我不能再沉默了，我要批判这一切。揭开虚假这张羊皮，显示欺骗——这匹黑狼。揭穿谎言，还回真实的世界。沉默虽让你成为了软弱的孤独者，但比不上有批判性的孤独者。为结束这暴雨，我也有起来批判的必要了。

“我是一片天

心是我的乐园

红火焰向四周灿烂

昭示着黑夜的浩瀚”(15)

未来仍在远方，孤独者还在独自前行。

二零一一年四月二十九日至四月三十日

注：(1)节选自《清明闲行》

(2)节选自《心语》第二首

(3)节选自《在月光下》第二首

(4)节选自《心语》第四、第五首，高中以这两首题为《心语》参加“新人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获中学组二等奖。

(5)选自《如梦令》

(6)选自《如梦令》

(7)选自《虞美人·行吟湖畔》

(8)选自《清平乐·致杨永红辅导》

(9)选自《我离你们有多远》

(10)选自《断记》

(11)选自《乞求》

(12)选自《苦吟(其一)》

(13)选自《感怀(其八)》

(14)选自《回复》

(15)选自《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