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老家独宿

张明新

久锁深深一院花，楼台夜月贴窗纱。

明朝又是人千里，唯有梦魂长在家。

       【梦欣简评】空巢，旧房子没人住。或则子孙有出息在大城市买了新楼房，举家人由乡村搬进城里住；或则打工仔长期出门在外，一家人临时租住在工厂、工地。总之，景遇多多，而“探老家独宿”便几乎成为当代许多人有过的经历，也成为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能就这一题材咏出好境界的诗词来，恕我孤陋寡闻，只推作者这一首。无他，情感真切。没有对老家的深厚情感，没有对旧屋长期空置的惋惜，没有对故乡和童年生活的深深怀念，写不出这种诗。别看前二句只写了“花”与“月”，却是笔墨中灌注了极为浓郁的情感。花是自家种的，人全离开了，便只能任其自生自灭，一个“锁”字透出深深的无奈。月是往日里的常客，可这院子长期门户紧闭，没有人再理会它，憋得它“贴”住窗纱尽往屋里瞧，想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把“花”、“月” 拟人化是营造孤寂氛围的诗性手段。古人刻画久没人住的宅子最有名的诗句是“雨涴壁泥行蜥蜴，风吟窗纸落蟏蛸”（宋舒岳祥《老屋》），两相比较，张明新的一“锁”一“贴”比舒岳祥的一“行”一“落”更具人性气氛。这就是出新。当然，场景的渲染，还只是诗作成功的一半，更重要的是后面情感的如何表达。第三句的拉弓蓄势最为关键。许多人评诗，以为绝句的功力在结句，因为只有结句的出彩，作品才能征服读者。其实，第三句的设置得当，才有天外落想的奇妙效果。如果单看“唯有梦魂长在家”这一句，你感受不到震撼的阅读效果，因为前人就有不少诸如“家山长在梦魂中”这样的诗句。可见，结句的出彩与否，第三句的设置最紧要。此作“明朝又是人千里”，信息量相当大，至少传递出：1，不是第一次远行，2，不是瞬间便可回来，3，老宅空锁无人打理已是常态，4，没有任何环境的逼迫或情感的羁绊，暗示生活的美好，等等。如此一来，结句的情感宣泄，就极有分寸，恰到好处，体现的是人性最普通最一般没有掺杂任何政治色彩的故乡情结。因其纯真，因其淳朴，所以可感染一切人。